罗汉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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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心一部诲教诲学的民族教育经典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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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今出版的书,有一些是因为名利而诞生的。而夏丏尊、叶圣陶两位先生的《文心》,则“替青年们打算”(陈望道《序》),见不到丝毫名利的踪影。这部著作是两位教育家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精心结撰的。他们看到中学语文教学(当时叫“国文课”)有不少问题,于是商量写一本专讲读和写的书,跟青年读者谈谈这些问题。他们轮流执笔,每月写两节,在《中学生》上发表,花了一年半的工夫按计划写完,然后出版单行本。(叶至善《重印后记》)在我看来,这部著作不仅告诉青年学生如何读和写,也告诉我们语文教师如何教,具体地体现了两位教育前辈深邃的语文教育思想。书中没有借用五花八门、扑朔迷离的西方现代教育理论作依据,只是“把现在最进步的知识都苦心孤诣地收集起来”(陈望道《序》)编为一个个故事,平实地叙说他们心中的教育理想,“正而不奇,平而不倚,无畸新畸旧之嫌。”(朱自清《序》)叶圣陶(—),原名叶绍钧,现代作家、教育家、文学出版家和社会活动家。如果我们用今天新课改的许多教育理念来比照,却又有许多精神十分吻合,是一部本土化的喻学、喻教的教育经典。本书里的国文教师王仰之先生的教学艺术,体现的就是夏老和叶老的教育思想。王先生的教学“不但认真,而且亲切。他那慈祥和蔼的态度,教学生不由得勤奋起来,彼此亲亲热热地讨论着,没有一些浮嚣之气。”整个教学活动在师生平等对话的过程中进行,沟通课堂内外,“不但指点方法,并且着重训练。”(朱自清《序》)既培养了学生的语文能力,又实现了对学生正确的价值观和积极人生态度的潜移默化,自然和谐,是两位教育前辈为我们树立的语文教育的典型范例。概括起来,王先生的全部教学活动在以下几个方面特别用力。一、教学生学会思考王仰之先生“把主要的功夫下在诱导方面,启发学生在阅读和写作的实践中发现问题,并且鼓励他们和指导他们自己去讨论,自己去解决,而决不贪图省力,把他自己的答案灌输给学生了事”(叶至善《重印后记》)。王先生的教学真正实现了“导而弗牵,强而弗抑,开而弗达”(《学记》)。“讲解选文,采取学生自动的方式,自己只处于指导的地位。先叫一个学生朗读一节,再令别一个学生解释。一节一节地读去讲去,遇有可以发挥的地方,他随时提出问题,叫学生们自己回答,或指名叫某一个学生回答,最后又自己加以补充。”(《文心·方块字》)他教姚鼐《登泰山记》“苍山负雪,明烛天南”一句,不仅引导学生理解“烛”字的意思以及词性的变化,而且追问为什么,使学生既知其然,又知所以然。读书贵有心得。“对待思想、学术不能凭主观的爱憎的,最重要在能用批判的方法,还它个本来面目。说得明白点,就是要考究出思想、学术和时代、社会的关系;它因何发生,又因何衰落。这样得来的才是真实的知识,对于我们的思想、行为最有用处。”(《文心·读古书的小风波》)本书第二十五节王仰之先生指导他的学生写“读书笔记”,也是要教学生学会思考,养成勤于思考的习惯。“如果你们的读书不是浮光掠影的,必能随时有所见到,把见到的写出来,就是你们的读书笔记了。读书要精细,才能写出读书笔记,反过来说,试写读书笔记,也就是使读书不苟且的一种方法。我叫你们试写笔记,用意大半在此。”二、教学生与生活相联系夏老和叶老主张读书、学习语言都要与生活相联系,“路上所见到的字,不论招牌,里巷名称,以及广告、标语,无一不留心到”。比如,书中王仰之先生的两个学生周乐华、张大文,学了《登泰山记》“半山居雾若带然”的“居”字,在放学回家的路上,看见一家茶店招牌写着“天乐居”三个大字,署名的地方是“知足居士书”,间壁的一户人家的墙门头顶有“居之安”三字凿在砖上。他们就一一加以辨别。《文心》第三篇《题目与内容》讨论作文是什么,从而告诉学生,作文“是生活中间的一个项目”,“作文是生活,而不是生活的点缀。”第十三篇通过周枚叔给周乐华写信的形式,晓喻学生善于“触发”培养“触发”的功夫。“勿只把文字当文字读,勿只从文字上去学文字”“于有字的书以外,更留心去读读没有字的书,在你眼前森罗万象的事物上获得新的触发”。“所谓触发,就是由一件事感悟到其他的事。你读书时对于书中某一句话,觉到与平日所读过的书中某处有关系,是触发;觉到与自己的生活有交涉,得到一种印证,是触发;觉到可以作为将来某种理论说明的例子,是触发。这是就读书说的。对于目前你所经验着的事物,发现旁的意思,这也是触发。”这种与生活联系的学习方法,其实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大语文观,强调的是语文实践训练。夏丏尊(-),文学家、语文学家、出版家和翻译家三、指导学生课外阅读夏老和叶老对指导学生课外阅读也颇有心得。《小小的书柜》就是一篇较为系统的古典名著的阅读书目。文中的周枚叔说:“能读课外书,原是好事。但乱读是不但无益而且有害的。你们在学校里有许多功课,每日自修又需要好几点钟的时间,课外的余暇很是有限,故读古书非力求经济不可。”那么怎样才是经济的读法呢?周枚叔首先取了一部《辞海》说:“字典是最要紧的。读书有疑难时可以随时查检。”随后,周枚叔根据孩子的年龄阶段依次指点小说读什么,诗词读什么,经书“也该知道一点。这学年先读《论语》吧。《论语》读毕再读《孟子》。《大学》《中庸》就可读可不读了。”“诸子和史书虽不必读,但当作单篇的文章,国文科中会有教到的时候。那时最好能把原书略加翻阅,明白原书的体裁。”在《两首〈菩萨蛮〉》一篇中,指导的是阅读方法。文中的李先生通过两首《菩萨蛮》,教学生多读,多比较,多体味,同时涉及了到“知人论世”的理论。《文学史》一文则是阅读次序的指导。二老主张了解一点文学的源流和演变,“其着手的路径并不是取一本文学史来读,却是依文学史的线索去选择历代的名作。”这里的指导,有内容,有方法,有次序,又适合学生年龄特点,要而不繁,决不是空洞的说教。四、教学生诵读我国古代教学,特别强调诵读,这是一条特别有效的语文学习路径。宋代朱熹就主张“凡读书,须整顿几案,令洁净端正,将书册齐整顿放,正身体,对书册,详缓看字,子细分明读之。须要读得字字响亮。”司马光也说:“书不可不成诵,……咏其文,见其义,所得多矣。”朱自清先生教学,也极力主张诵读的方式。他特别推崇清人姚鼐“放声疾读,久之自悟”和曾国藩“非高声朗读则不能得其雄伟大概,非密咏恬吟则不能探其深远之趣”的观点。他说:“吟诵与了解极有关系,是欣赏必经的步骤。吟诵时对于写在纸上死的语言可以从声音里得其意味,变成活的语气。”(《论朗读》)夏老和叶老不仅主张语文教学要玩味语言,勤于积累,也特别重视诵读,培养语感。针对当时学校“读和念的时候很少,一般学生只做到一个‘看’字而已”的情况,二老在《文心》一书中,专有一篇论读文的声调。书中的王先生对他的学生们说:“下学期我想叫你们加做些读的功夫,所以在这里先自预备。读,原是很重要的,从前的人读书,大都不习文法,不重解释,只知在读上用死功夫。他们朝夕诵读,读到后来,文字自然也通顺了,文义也自然了解了。一个人的通与不通,往往不必看他所作的文字,只须听他读文字的腔调,就可知道。”“读,就是心、眼、口、耳并用的一种学习方法。”(《文心·声调》)王先生在声音的高低,语气的强弱,速度的缓急等方面作了极详尽的解说和示范,使他的学生们茅塞顿开。经过两回这样“读文方法”的讲授,王先生“令学生作朗读练习。各个学生手头的选文上都加上了关于读法的符号,就依照着符号指示的轮流朗读。读文言文时,声调铿锵,足以传出原文的情趣。读语体文时,就同话剧的演员在舞台上念诵剧词一般,贴合于语言之自然;表情说理,都能使听者不但了然,而且深深的印在心坎里。朗读的几篇文字原是上一学年读过了的,现在经这样地指导,读来便觉得有不少的新意趣。”五、教学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叶老一向重视学生良好学习习惯的培养,他在《国文教学的两个基本观念》一文中曾说:“必须使种种方法成为学生终身以之的习惯。因为阅读与写作都是习惯方面的事情,仅仅心知其故,而习惯没有养成,还是不济事的。”《文心》一书十分重视学生良好学习习惯的养成,正如书中的一个学生朱志清在告别王先生时说:“你不但传授我们一些知识,你更注意于养成我们的习惯。”(《最后一课》)如《文章病院》一文告诉学生要“在思想习惯和言语习惯上留意”;《词的认识》讲要养成勤于翻查的习惯,文中说:“一个人不能认识各个词的确切意义,又懒得动手去翻查,那是常常会闹笑话的。”“不知道就得询问,就得翻查。这样成为习惯,然后读书不致含糊,不致误解;说话作文不致辞不达意,不致‘指鹿为马’”;《语汇与语感》讲善于积累的习惯。本书中的一个学生杜振宇说:“我近来于读书或一人默想时,每遇一词,常联想到这词的相似或相近的词,使在我胸中作成一个系串。譬如说,见到‘学习’一词,同时就想起‘练习’‘研究’‘探讨’‘考究’‘用功’……等词来;……我把这些一串一串的词在胸中自己细加比较,同一串的里面,哪个范围最广?哪个范围最狭?哪个语气最强?哪个语气最弱?一一弄得很清楚。这是我近来新养成的一个习惯。”学生周乐华“把小小的手册放在衣袋里,心里一有所得,随时就写在手册上。”勤于思考,勤于翻查,勤于动笔,都是学习过程中不可缺少的良好习惯。六、引导学生自主、合作、探究新一轮课程改革基本理念之一是“积极倡导自主、合作、探究的学习方式”。《文心》一书中的王先生教学,简直就是实践这一理念的典范。在《语调》一文里,王先生“说全班作文的成绩都不错,只是有许多人语调尚未圆熟,文句读起来不大顺口合拍,教大家注意。他在黑板上把我们的文字摘写了几句例子,一一加以批评,……最后他提出了句调的题目,叫我们自己去研究,下星期六的讲演题目,就是‘句调’。”于是杜振宇担任“字的研究”,周慧修担任“句的研究”,张大文担任“音节的研究”,朱志青担任“句与句之间关系”的研究。研究之后,他们就聚在一起,各人报告自己的研究所得。文字的奇偶,句式的整散,声音的选择,句子的长短等等,都被他们一一研究了出来。于锦华《文章的组织》的讲演,张大文“风格的研究”,都是自己研究心得的专题报告。就是“小说与叙事文”的区别,也不是王先生完全授予,而是与学生一起探索出来。《鉴赏座谈会》一篇,几个学生聚在一起,发表各自关于鉴赏的意见,更是合作学习的优秀范例。阅读,吟诵,思考,探究,生活,习惯,都是有效学习的关键词。通观全书,夏老和叶老无处不在指示学生学习的方法。然而教和学本来是相互依存的,指导学生“怎样学”本来就是教师“教”的主要任务之一,教会了学生“学会学习”是使其终生受用的,比教给学生其他专门知识更重要。朱自清先生在给《文心》作序时说:“这本书不独是中学生的书,也是中学教师的书。”年,叶至善先生在为《文心》重印写的“后记”说:“书里讲的虽然是三十年代语文教学上的问题,现在看来还切合实用,因为有些根本问题至今还没有完全解决。”“如果各种功课都这样教,都这样学,学校里一定会出现一种生动活泼的局面,教学质量的提高就大有希望了。”如今,又是三十多年过去了,我依然觉得这本书“切合实用”。假如我们语文老师追求的不是个人功利,读一读《文心》,定会受到很多教益和启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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